《忆 当 年》
------军营红色戏潮之一
在那语录不离手,万岁不离口的疯狂年代,举国上下在“文化旗手”的推动下,掀起了一股大唱革命样板戏的红色浪潮。一时间,从城市到农村,从部队到地方,男女老少个个上阵,学唱革命样板戏蔚然成风。
七十年代的第一个初夏,苏北大地柳芽吐绿,杨花纷飞,咋暖还寒。曾饱受战争创伤的老区人民,普及革命样板戏的激情却特别火热,胜过淮海大战车轮滚滚、奋勇支前的当年。我们首批入伍到刚组建的高炮75师的新兵,有幸赶上了这激情燃烧的岁月,成为军营红色戏潮的皎皎者。
记得我刚从新兵连分到师卫生科没有多久,就被抽到师政治部宣传科担任南京军区“人民前线报”通讯员,随政治部姜主任、宣传科苗科长到沭阳县六六零团二营四连蹲点,随部队拉练刘老庄。刚到刘老庄住下就接到通知,让我回泗阳县协助后勤部张干事组建师直宣传队,排练样板戏,并限两个月拿出选段,参加“八一”建军节全师汇演。时间紧、任务重,我们以原卫生科宣传小分队为基础,从师直通讯连、侦察连、特务连、后勤修理所、运输连抽调了十几名战友组成师直宣传队。卫生科有海燕、建平、金萍、克萍、晓妮、吕岚等人参加,师直我特别抽了关系比较好的老乡旺才、文风、福友、华美、祖明等颇具文艺天才的人参加,一是相互关照不想家天天开心,二是不用站岗放哨,不参加军训,伙食又好一些。
人员定位后,就是按照各自特长确定剧目和分工,起初,计划排演《沙家浜》(智斗)和《智取威虎山》(深山问苦)两个选场。由于所抽人员全部是一帮从地方刚入伍的毛头小伙子,对京剧一窍不通,唱腔、做功不会,乐器京胡、京二胡、月琴三大件更是连边也未摸过,领导发话,从地方招兵买马,开展军民共演。于是我们根据剧情从泗阳县照相馆请来了会拉京胡的黄师傅、演刁德一的郑师傅、演沙奶奶的冯阿姨,从泗阳绢纺厂挖来了南京知青戴云,人员到位后紧锣密鼓的排练开始了。由海燕演《智取威虎山》(深山问苦)选场的小常宝,我演常猎户,特务连一个班长演杨子荣(后改由安干事演);《沙家浜》(智斗)选场,由戴云演阿庆嫂、老郑演刁德一、华美演胡司令(后改安干事演);京胡黄师傅拉,福友拉京二胡和小提琴,由于无小号和黑管等管乐器,文风负责乐队勇挑重担,独出心裁以手风琴变音代替,从扩音器放大出去,也能以假乱真。打击乐是京剧的大脑,谁也没有摸过,由旺才组织一班人学。大家起早摸黑、昼夜兼程,看电影、听录音、学唱腔、练做功,真是废寝忘食。特别是几个女兵,她们来自部队大院、干部子女,从小娇生惯养,一入伍就过紧张的排练生活,真是难为她们了。海燕精明热情,建平内向气傲,晓妮俊俏顽皮,金萍泼辣粗放,吕岚憨厚爱笑,克萍沉默寡言,个性各异、才艺各有千秋。我饰演常猎户虽然只有一句台词“八年啦,别提他啦”,但要说得京韵十足、情感并茂也非一日之功。海燕她虽然噪音功底不是太好,但是聪明过人,硬是凭着一股闯劲把一段“只有深山出太阳”的高难度唱腔和做功,练得有板有眼、炉火纯青。只要我“八年啦,别提他啦”的话音一落,她一声压抑悲愤的“爹-----”,和紧接着的精彩唱段,确实扣人心弦、感人肺腑,时常赢得观众热情的掌声。戴云虽为花季少女,但天资聪颖,丰满端庄,嗓音宽厚圆润,的确是演阿庆嫂和沙奶奶的一块好料,阿庆嫂和沙奶奶从唱腔到做功难度奇大,她凭着一副得天独厚的身段和嗓音,刻苦训练,达到了出类拔萃的境界。在师部大礼堂汇演时,她一炮打响,被特招当女兵,后成为全师宣传队的台柱,饰演京剧《红灯记》全剧的李奶奶,巡演苏、皖、沪所在部队和大城市,走红大江南北,最终被总政曲艺团选调北京。
师直宣传队排练京剧样板戏选场的成功,使师领导既高兴,又觉得不满足,随着全国红色戏潮进一步兴起,决定扩大阵营,在全师汇演的基础上调整人员,抽调四十多人到淮阴京剧团和江苏省京剧团跟班学习,排练大型京剧样板戏《红灯记》全场。
从此,75师文艺宣传队进入了组建以来的鼎盛时期,获得了许多军地桂冠,为75师和南京炮兵争得了荣誉,载入了军史。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