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回

学旅大下放管粮权
调国票珠城寻战友

粮乃国之宝，民为国之本。陈云同志说过：“手中有粮心里不慌”，毛主席也早就提出“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十几亿人口的吃饭是头等大亊，每人节约一粒粮，即可汇成江河湖海。辽宁旅大市下放管粮权，对厂矿企业实行粮食承包责任制，极大地推动了粮食节约运动的开展，加大了企业管粮的责任意识，增大了企业粮管权，促进了粮食的合理化周转。一时间，旅大管粮经验在全国范围内迅速推广。
旅大管粮经验具体的说，就是把企业职工基本口粮落实到人头，把职工工种粮、夜班补助粮承包给企业，由企业粮管小组按照国家工种粮、夜班粮补助政策、标准和职工工种变化，上夜班等情况自行掌握调整、补助。国家粮食管理部门按企业前三年的粮食平均供给水平，测算出年度用粮总包干指标，分配给企业灵活掌握使用。节约粮食按数量比例实行国企分成，粮食存国库使用权归企业。这样不仅稳定了企业用粮水平，促进了粮食合理化分级管理。而且扩大了企业管粮权，简化了职工工种粮、夜班补助粮，以往由国家粮食管理部门层层申报审查批准的繁琐手续，既放权了企业，公开透明了政策，方便了职工，又发挥了企业和群众共同管粮的监督作用，有效地控制了不合理的粮食开支，稳定了用粮水平，节约了大量的粮食。
安庆地区推广旅大管粮经验，把地区月山铜矿作为先行试点。在地区粮食局宁局长和施鹤科长的率领下，抽调八县一市粮食局领导和城镇供应负责人共二十几人，集中月山铜矿进行试点。历时一周，通过宣传学习政策、成立职工管粮组织、测算历年用粮水平，最后签订管粮协议，批准下达年度用粮计划指标等程序，结束了试点工作。然后，在总结提高的基础上，修订了全地区推广旅大管粮经验的实施办法，以行署正式文件下达所辖各市县推广执行。
地区试点结束后，我回县向县政府分管副县长和县财办领导作了回报，并按上级规定就我县如何开展推广工作提出了具体意见。县领导高度重视，立即决定由县财委主任牵头任组长，县粮食局分管购销的张局长和我任副组长，并由我带队，抽派城关和各区粮站负责城镇供应工作的十名同志组成推广旅大经验工作组，首先到全县最大的工矿企业——地区二郎磷矿先行试点。
工作组分成宣传、测算两个小组，先向矿领导传达了国务院文件精神，通报了行署和县政府的实施意见，汇报了粮改工作组对该矿具体开展的办法和步骤，然后在矿领导的安排下首先召开全矿车间主任、班组长以上的干部宣传动员大会。宣传各级推广旅大粮食管理的经验和办法，公开推选职工代表，成立粮管领导小组。在利用有线广播、黒板报、宣传专栏广泛宣传发动的基础上。张榜公布全矿干部职工的在岗工种和粮食定量标准。然后对前三年的用粮实绩测算出平均水平，经矿管粮领导小组审定通过后，报县政府粮食主管部门审核并签署国企双方用粮管理协议，再报经县政府批准下达年度用粮计划指标到矿掌握执行。实行指标到厂矿、粮权给企业、政策交群众、节约分成归企业、职工的新型管理体系。在总结试点经验的前提下。然后集中力量对驻地县城的县农机一厂、县电厂、棉织厂、被单厂、针织厂、木器厂、竹器厂、缝纫厂、电瓷厂、电陶厂、五金厂、机具厂、印刷厂和凉亭雨伞厂、复兴罐头厂等厂矿企业全面铺开，统一推广实施。
旅大粮食管理经验在全县工矿企业全面推广后，有效地抑制了全县用粮水平的迅速增长。使企业增强了全民用粮、管粮的思想意识，增大了企业用粮自主权，方便了职工工种变动，可矿内自行掌握调整口粮。使职工也真正清楚了国家粮食供给政策和具体标准，提高了全民节约用粮的政策观念。全县工矿企业在全面实施旅大管粮办法后，企业用粮水平一直稳定不增，年终结算，企业节余留用了不少粮食，可自行支配用于季节性的突击加班和夜班补助，使企业和职工真正嚐到了落实旅大管粮经验的甜头和好处。
随着旅大粮管经验的全面推广实施，群众节余的口粮指标数量逐年上升。这样，许多职工就拿着粮本上节约的粮食指标，先去粮站兑换粮票，然后再拿到自由市场去兑换鸡蛋、床上用品、塑料制品等日常生活用品。这就给社会上一些小商小贩利用群众的便利心里，钻空子开展了投机倒把的兑换之风。挠乱了粮食流动的正常秩序，给国家粮食安全和粮票管理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地处皖、鄂、赣三省八县交界的我县。人口流通量特别大，居民商品交换意识也特别强。外地小商小贩趁机而入，街头巷尾流动以物兑换粮票的风气猛增。从一个鸡蛋兑两斤粮开始，渐涨到兑四斤粮票，一床被单兑100斤粮票涨到兑250斤粮票。从以粮票兑鸡蛋和小日用塑料制品，发展到兑被套、床单、毛毯、毛线，到直接低价收购粮票，然后又拿到灾区和缺粮地区去高价出售。一时间，市场混乱、物价飞涨、粮食贬值、假票、假货泛滥乱真。粮票需求量也随之突增。本来我县境内有两个省属军垦农场，每年干部职工休假探亲往来频繁，全国粮票需求量就很大，国票兑换也相当紧缺，控制较严。再加上以票兑换商品之风四起，因此社会上找关系、托人情到粮站兑粮票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整天应接不暇。一度县粮食局国票库存断档，无法兑现正常的需求。在积极配合工商管理部门打击社会票贩子的不法投机倒把行为的同时，为确保市场正常需求，我们紧急向地区、省厅求援。省粮食厅分管城供、票管工作的是我们原老炮群转业的老领导，他对偏远的我县格外支持，立即决定从蚌埠调拔国票貮拾万斤给我县，通知县局派专人前往押运。这一紧急任务，又落到了我这具体经办人的身上。当时县粮食局还没有小车，无法专车押解。从安全出发，局领导决定由我抽两名年轻的副站长自己搭车由公路转铁路一同前往押运。首次徒手执行如此重要任务，我身感安全责任重大。立刻抽调二郎粮站方国安，〔原为二郎区粮站票管员、党员，后提拔为副站长〕凉亭粮站贺学玉〔部队刚转业不久的副营职干部，先为枫驿分站站长，后提拔为凉亭区站副站长〕我们一行三人，清早乘汽车出发。到达省城合肥后，立即到省粮食厅城供处办理跨区调拨手续。第二天一大早又换乘北上的火车于中午时分赶到珠城蚌埠。我们一行三人，在火车站附近简单地吃过中饭后，一路打听好不容找到蚌埠市粮食局，在城供科我向清秀端庄的女高科长递上介绍信和省厅的调拨通知单。高科长不好意思地解释说：“真是对不起！接到省厅老李科长的电话通知后，我们立即调集了20万斤国票，准备你们来拿。岂知一时因急需，被下面的两个县又刚领走了。不知你们来的如此之快，我们这就通知市区各局赶紧组织上缴，请你们就在粮食局招所先住下来休息天把，我们准备好了，就立刻通知你们来拿。”意外情况，我们只得先住下来耐心等待。本不甘寂寞的我们三个年轻人，平时在单位工作压头，无法放松，这下好不容易空闲下来，如何闲耐得住。我们赶紧放下行李，立马向服务台打听附近哪里有电影院，都放些什么新片，然后先向就近的一家解放电影院一路小跑赶过去。当我们气喘吁吁地赶到影院屁股尚未坐下时，电影就己开影。从影前预告中，我们又得知离此地不多远的人民电影院六点半有两场联放的新电影。真是兴奋不已。这里才刚散场，时间到了五点半，我们又马不停蹄地向另一家电影院跑　来不及等公交车，我们就一边问路，一边脚下不停地往前赶。真不懂是哪来的如此大干劲！今天想来，文革十年来群众对整天就是那几出单调的样板戏，早就看腻了。好不容易等到慢慢解禁放开，才会暴发出如此大的渴望。我们经过一路不停狂奔，终于又赶到第二家电影院，不管放了多久，我们赶紧买票摸黒进场，气息许久才平静。我们三个电影迷从下午三点钟起，饭不吃、水不喝，接连两地转场七、八个小时看了三场电影。真可谓创下了普通老百姓看电影的人间奇迹。等我们晚上回到招待所时，已是晚上十一时多了。可大家还一直沉浸在电影的剧情之中，久久兴奋得无法入睡。
虽是头晚睡的很迟，但当兵人部队培养出来的早起出操训练的习惯终是丢失不了。我洗漱过后，一路小跑来到火车站，在返回的路上，心想今天很可能拿不到粮票，何不趁此机会去寻寻分别十多年的战友候海燕和洪再荣。但没有她〔他〕们的具体地址和单位，若大一个蚌埠市无目标的去寻找两个人，无疑是大海里捞针。我脑海里在反复搜寻着自己的记忆，仿佛只影约记得战友文凤曾经说过海燕从部队回来分配在市属医院工作，洪再荣据说是调到十二军蚌埠干休所上班。不管三七二十一，多少年来渴望想见战友的思念之情，驱使着我一定要设法找到见上一面。下决心在蚌埠市来个大海里捞针。
吃过早饭，我赶紧到粮食局找到高科长询问情况，当得知粮票要到下午才能调拨到位时，我随即开始了珠城寻找战友的大海捞针行动。首先，我从邮电局114电话查询开始，查找蚌埠市人民医院总机号码。查询台回答蚌埠市人民医院有一、二、三院，问要查哪一个？这一下傻了眼，我根本不知道是哪一院？只得从一院开始查起。查询到一院总机号码，打通了院办室和人亊部门电话，回复没有此人。我又从查询台查到第二人民医院总机号码，接通了院办室。一个年轻的女同志回答说，我才来不久好像没有此人。我不放心，又让总机接通了人亊科电话，是一个年龄较大的男同志接的电话，他一口回答有海燕此人，是从部队分配回来的，好像是在病房上班。我把寻找分别十几年的战友情况一说，他非常热心。说请等一下，你不要挂电话，我来查问一下。不到两分钟，这位热情的老同志即刻回答说海燕在住院部大楼的护理部上班，并告诉我护理部的电话号码。我真是兴奋无比，立忙又打护理部的电话，可打了许久没人接。眼看着时间已到了上午九点多钟还是一直联系不上，心想这下没希望了。刚好此时蚌埠市粮食局高科长派人来通知我调拨所需国票已集中到库，随时可以领取。我赶忙回答马上去办调拨手续，并约定下午一点钟去领票出库。我随即安排国安站长作好包装准备，同我一起去办调拨手续。让学玉站长去火车站购买下午两点多去合肥的特快列车票。安排好一切，我仍不甘心地又拿起了招待所电话。心想，好不容易到蚌埠来一趟，寻到了久未见面的战友一点线索，决不能就此空手而返。我鬼使神差地又连拨起来，通了！真的通了。那头很快有一个女同志接电话问是哪里？你找谁？一听那银铃般清脆的嗓音，心中猛然一动。这不就是太熟悉不过的战友海燕的声音吗？十几年了，光阴似箭，人虽未谋面，但听声音一捉就准。我冒然大胆地说：“你是海燕吗？”“你是谁？” “你听一听 ，想想我是谁？”对方沉默了片刻，然后果断地说：“你是老高吧！”我迫不及待地说：“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么多年了还能听得出我的声音来。海燕，我找你找得好苦哇！二院在哪里？我到蚌埠出差，下午就要返回合肥，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放下电话，我兴致勃勃地马上到供应科办好粮票调拨出库手续，约好一点钟准时取票出库。又连忙打的往市二院赶去。不到十分钟车到二院。还未等出租车停稳，我就连忙下车往住院部找去。老远只见海燕战友早已在住院部大门口等候。望着她哪熟悉的身影，略显比部队时更为沉稳、干练的形态，仍旧热情、爽朗、奔放的个性。没变、没变！还是当年那个喊我这常猎户为爹的活托托的一个小常宝。只是更显风采依旧，光华照人。我俩紧紧地握着手，然后跟着她来到办公室，像久别重逢的兄妹，叨叨不绝地说起了军营岁月难忘的往事和分别以后的各自变化……。时间似白驹过隙，眼看着到了十一点，只因有公务在身，我们互换了通讯方式，挥手告别了久别才逢的战友，极不情愿地匆匆离去。
谁知这一别又是二十几年，各自忙于工作和家庭一直难得再会。虽偶尔电话联系，但终未有缘重逢。直到2009年后，难得在《军人联盟》网站电波的传递下，我与盛唐通过海燕战友多方努力寻找、沟通，才逐步联系到了南京的林合、正林、阿玳、晓妮等战友。促成了75师《红灯记》剧组战友首次南京聚会。紧接着又在盛唐、海燕战友和我的力促串通下，启动了盛唐、糊涂、高天、村里，江上舟、长白山等六名老兵《重返军营》捐赠史料的淮阴之行。从而更一发不可收拾，军盟网站绿色电波随着键盘、光标南来北往飞速传递，天涯海角战友迅速结集军盟。接二连三地又涌现了安庆、宿松、蒿城、浦江、永康、常州、宣城、郎溪、蚌埠等地的战友区域集会，最终成功举办了规模空前的《军盟网站、南京炮兵战友》的宿松、芜湖、淮安连续三年的大集会和师卫生科战友的南京集会，促成了五湖四海分别四十多年的战友胜利大会师。从这一点上看，这与最初海燕战友的热心奔忙、多方串联打下的基础是分不开的。因此，我认为炮兵七十五师战友能在相隔几十年后，天南地北的再次陆续重逢，海燕战友永远是功不可没的。
匆匆告别了战友，我们一行三人将票面5斤的国票20扎、10万斤；票面3斤的国票30扎、9万斤和票面1斤的国票10扎、1万斤分装在三个大旅行包内。并从安全保险出发，我特意安排在三个大行旅包的外面，再套上一条破旧蔴袋，包口扎上旧蔴绳以作伪装掩护。我们提前打的赶到蚌埠火车站候车室。出示证件，通过车站民警安排，优先进站到站台候车。在乘警的帮助下，我们又提前上车。按预先商定的外松内紧的押运方案，把三袋粮票统一摆放在行旅架上，三人分三个角度就近坐落，暗中观察、守望，直止列车开动后才松下一口气来。三个多小时后，火车安全停靠合肥车站，时间已到下午六点。没有回县的班车，我们就按亊先的电话联系，出站后赶快打的，将押运的粮票送省厅票库暂存。然后在省厅招待所就近住下。等二天清晨，我们又从票库提出粮票，赶头班汽车回县。一路安全地将20万斤全国粮票押运回县。
这趟差出的真值！在我一个普通的小人物漫漫的人生旅途中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不仅安全完成了国票调拨押运任务，解决了群众的燃眉之急；又使我找到了分别十几年的战友，为日后许许多多战友的相聚重逢和频繁集会牵线搭桥开了一个好头。更使我一个离开军营几十年的老兵，为圆长期来埋藏在心底想 《重返军营》的人生美梦，铺设了一条神奇的希望之路！

计划经济时代国家粮食部发行的1955、1966年版全国通用粮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