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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传记——漫漫人生

作者:高天



第四十三回

遇偷袭劫难再降临
滑水涧翻墙逃性命

俗话说,祸不单行。十年动乱不仅使当权派们饱受迫害摧残,就连我们一个普通的群众也无辜累遭劫难。大年三十晚才从虎口里被解放军救回来的我,虽大难临头逃过一劫,却不知人生的劫难又再一次降临我的头上。真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年三十晚,我从梅城被支左部队邱政委、姚参谋救回之后,一家人悲欢离合,总算悲后团聚过了一个团圆年。谁料大年初一刚过,厄运再度袭来。被救回来的我一连几天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不少同事、朋友前来探望安慰我。一日晚饭后,同住在相邻不远的北门街金家祠堂的张哥、潘姐夫妇俩来看望我,坐了一会儿,同父亲说,这下好了,中央来了命令,省里和县支左领导小组都来了通知,令各派据点限期明天全部撤除,各据点现有各种棍棒枪支弹药一律清理上缴。临走时,他们硬要拉着我出去玩玩,说大家都很想念我。父母亲看形势好转了,大过年的也应该不再会出什么事了,就让我跟着去了。我们来到坐落在离家不远老厅的县委大院联总内,只见大家正分头忙着到各组织所在地去传达落实中央文件和县支左领导小组的通知。我在院里同许多熟人们也就慢慢聊着被劫持梅城的情况。这一聊就过了十二点,我要回家去睡觉,张哥说天以很晚了,再过几小时就要天光,就在我宿舍的床上将就挤一下,免得回家敲门,又吵醒了你父母。我想想也是,就随良哥来到老县委南楼二楼他的房间,见床很窄,我就和衣而卧,一眨眼就进入了梦乡。岂知此时劫难正一步步又悄悄降临我的头上。
数九寒天,北风刺骨,天未麻亮,一支全副武装的蒙面人队伍,长途跋涉从远在一百多华里的复兴某农场突然悄悄地摸进了县城。他们在一帮熟悉的向导带领下乘新年寒冬的凌晨,潜入了正在熟睡着的县委大院。接着又轻脚轻手围住了所有住处。一刹时,同时破门而入,只听得腾!腾!腾的上楼梯声;噹!噹!噹的踢门声;蹦!蹦!蹦的棍棒枪托声;哎哟!哎哟的哭喊声响成一片。正在南楼顶西头房间头靠房门熟睡的我,猛然惊醒,一翻身爬起来,还未及下地,猛地房门被一脚蹬开,紧接着就是一枪托,头顶右侧重重挨了一下,顿时我双眼徒地金花四溅、满头鲜血直淌。吃一堑长一智,我心想再被捉住就没命了。危急之中,我顺势用手把血往脸上一抹,佯装眼前一黒就栽倒在墙边地上不省人事了。只听耳边有人电筒直晃射着张哥大喊着:“他就是头头张某某,抓走!”我侥幸地躲过了蒙面人的抓捕。大约过去了半个小时,此刻大楼己人去楼空,只听得远处院子里却传来一阵阵吼喝声和哭喊声,偸袭者们正在清查和拷问被抓人员。被满头的鲜血淌得睁不开眼睛的我,咬牙撕下一块床单赶紧把头包扎好,自知目前尚未脱离险境,就拼命用力挣扎着爬起来准备往门外摸去,猛听得楼梯又咚咚咚响了起来,不好!有人又复二次上楼来搜查找人了。若被抓去肯定凶多吉少。我不顾一切的马上推开房间朝西南的窗户正准备冒险往下一跳,只见一根黒呼呼的碗口粗铸铁落水管顺墙而下,有救了!我连忙双手抱管、双腿夹管顺势往下而滑。离地面尚有米把高时,双手一撑跳到地上,迅速朝西南角靠老厅口一块残缺的墙角奔去。“有人跑了”只听第二次追上楼的人放开嗓门大声喊着。我顿时力从险边生,几步迅跑,就势借力双脚一蹬、两手搭上两米多高的墙头,接着又一个引体向上侧身翻过墙外,重重地摔倒在老厅口张老伯家油条店屋角下。顾不得头痛脚拐,我爬起来玩命地拔腿就跑,沿着拐角弄、北门街一口气跑到家门口,双手紧拍大门,嘴里低声说道:“快开门!不好了!联总被偷袭了,人全都捉去了,我是跳楼翻墙逃出来的。”父亲赶紧打开门,我一头扎进门来就瘫坐到椅子上。父亲战战兢兢地打开我头上包扎的床单,迅速拿出急诊药箱,随即清创、消毒,并缝合了几针后就赶紧包扎好把我扶到床上躺下。母亲嘴里不停唸叨着:“是哪些该杀、该剐的哟!太狠毒了!把我儿子打的多惨啊!多亏菩萨保佑人逃回来啦。”
此时天已大亮,松城严冬的清晨寒风凛冽,人心惶惶。父亲让三弟赶紧出去打探一下消息,没过多久三弟出去转了一圈回来说,外面正在捉人,听说联总很多头头都被捉了,逃出来的人都往城西方向跑了。此时,外面风声依然很紧。父亲立即把门关上,赶紧为我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说:“看样子家里呆着是不保险了,还是下乡到万元墩戴屋外婆家去躲避一阵风吧”说时迟那时快,父子三人匆匆吃过早饭,我头戴一顶大棉帽罩下耳朵,面戴一个大囗罩,趁街上行人还很稀少,从北门出城沿城北苗圃绕道小东门城外,再走铁沙嘴、高大屋、五里坂直插五里墩公社医院,然后带上一些消炎、外敷药品,就从牌楼、张上屋、铁屋,插黎树咀,绕道二十几里,中飯前才赶到戴屋舅舅家。从此,我在舅舅家一住就是大半年,每隔几天父亲来换一次药,三弟是县城、医院,舅舅家三处隔三差五来回跑一趟,送点衣物和吃的。我先是疗伤、养伤,两个月后,伤口慢慢愈合了,就整天与几个表妹、表兄弟们一起放牛、砍柴、割稻、浇水、种菜打成一片。农忙时节还非跟着舅舅学犁田、耙地,一个上半年到学会了干不少农活。闲时,我也和一帮好友们一起在屋面山老樟树下打扑克牌玩。有时来点小刺激,也玩着打点小钱。我身上带来的一两毛钱的新角票,就成了男女老少人人都爱同我玩、个个都想赚我新角票的诱饵,我们一打牌就是半天都不知歇手。只要是农闲,更常常是打到摸门进,连饭也不想吃。每天,我吃着老祖母烧的清一色农村天然绿色食品:安豆煮手擀小麦面条、山芋粉元子、白芋灌糖元,豆瓣煮鸡蛋、丝瓜肉片汤等等农家时新小吃,真是饱享口福,至今难忘!我的人缘特好,半年下来我不分老少交了不少如海生爷、银开爹、炳逐叔、〔按辈份叫〕花蜜、正旺等好朋友们,过了一段美好清纯的田园生活。至今与一些老叔伯兄弟爷们谈起儿时的情景来,还是那么令人兴奋、激动!